鵺陌奇

盼乌头马脚终相救

【潘子】旧事无声 1

打斗场景过于血腥,谨慎食用【误。】

一个冗长的故事,清水,无趣。
时间线从1985—2016
喜欢潘爷的可以来看看,轻微三潘三无差。
ooc欢迎拍砖。
(私设大如天【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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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985年,秋天。

三年……
潘子一个人站在村口,想起来最开始的班长总说的一个词:恍如隔世。
不是景变了,是他变了。
自从三年前他离开家,与家里一封信都没通过,家里的地址每个字都刻在心里,只是天高路远,老林、沼泽里面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和家里的联系。

近乡情怯。
也是那个班长说的。
潘子用手搓了一下脸,手上是握枪抓刃留下的糙茧,脸上是各种伤口留下的伤疤。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村子。

村子里进了“陌生人”,大家都比较好奇,但潘子一脸凶相,看起来不像个退伍兵,倒像个逃犯,人们也就只站的远远的,然后毫不避讳的打量他。
风尘仆仆,落在别人眼里就是狼狈。
然后有人认出这个狼狈的逃犯,就是当兵当的渺无音信的潘子,人群叽叽喳喳乱起来,然后无一不露出一脸的怜悯。

潘子是顾不上看旁边的人有什么表情的,他现在只想回家。一路接近小跑着走到家门口,脚下却不由得顿住了。
破烂。
不是破旧。
潘子家在村子深处,临山,村里人赚了钱都往外建房子。只有他们家还呆在老地方。
潘子从小没有爹,他娘坚持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平时房子虽然旧,但整洁得很。
不像现在。

潘子冲进屋子。
灰尘,蜘蛛,
角落里的蘑菇,一闪而过的田鼠。
唯独没有他娘。

潘子膝盖一软,直接磕在地上,
激起了满地的灰尘,吓跑了偷窥的田鼠。
却没生出半点声响。

一路狂奔。
村委会的牌子还是三年前的那块。
村长也还是那个人。
看到站在门口的潘子,村长一愣,遂即笑了起来,对他说:“潘子呀,回来啦。来来来,进来坐。”
“我娘呢。”
村长的笑僵在脸上,不动声色地把嘴角放平,起身走到潘子身边。
“你别激动,你娘她,你刚走半年……”
“村长,”潘子努力掩饰着双唇的颤抖,声音轻的像三年前那个青涩的孩子,“能不能带我去见我娘。”

潘子直挺挺跪在他娘坟前,一句话也不说,一滴泪也不掉,像要跪到生根发芽。
村长叹口气,拍了拍潘子的肩,走了。
潘子还是直挺挺跪着,他也还是一滴泪都落不下。
他本就应该见惯了生离死别。
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轻声说:“娘,我走了。”

毕竟他娘还能看到他。
有的人再也回不了家了。

他走回村里一户一户的找,
递上一个信封,跪下磕头,
看着眼前的人们哭得声嘶力竭,
然后再重复一遍。

一共五家。

离家的时候是六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
潘子年龄最小。
回来的时候只剩一个装了五个信封的人,
潘子活得最久。

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活着,
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没了,
在家等着他的人也没了。
只剩他一个人。
最没有理由活着的一个人。

潘子木然地回家,把床扫开,铺好行军的被褥。
天还没黑透,潘子就睡了。
半梦半醒间,耳畔是田鼠觅食地叫声。
眼前是一张张已经模糊了的笑脸,带着血的笑脸,然后变成厉鬼质问他,声音盖过了“吱吱”声。
天空是红色的,大地也是。
成堆的尸体暴露在湿热的空气里,生出的气体一缕缕飘散在空中,然后汇成一个个游魂。睁着没了焦距的眼,游荡着,声嘶力竭地叫着,叫声又聚在一起。

聚成一声惊雷,
一声响在初秋的惊雷,
潘子下意识地坐起身来,
然后发觉再也没有安慰他不要想家的战友,
也没有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只是下雨天打雷就睡不着的娘了。
他把眼睛瞪得老大,然后眼泪还是随着天上的雨滴砸了下来。

一夜无眠。
潘子睁着瞪了一夜的眼睛,站在村委会门口等着,身上粘着晨露和雨水,钉在地里的木桩,似乎下一秒就会长出蘑菇。
不过在潘子长出蘑菇之前,村长就到了。
潘子不说话,村长也不说话。
村长打开村委会的门走进去,潘子也跟着进去。
村长坐下,潘子就站在村长对面。

看着潘子眼眶下隐隐泛出的青色,村长叹了口气,“潘子呀,你这回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潘子摇了摇头。
他本来就是要回家种地的。可是他看过了,原本自家的地里,晃着长势不错的稻子,他想问问,自己是不是连地都没了,可是好不容易等来了村长,他却开不了口了。

村长看他不吱声,又开口问:“好多年轻人开始往外跑了,你不出去试试?”
潘子还是摇头。
村长无奈,给潘子倒了一大杯茶,:“我去帮你说说,但是,成不成…”
潘子道了谢,看着村长转身出去。然后呆楞地看着前方,继续长蘑菇。


等到村长坐在潘子对面,举起潘子面前没动过的茶灌下去,有些抱歉地对潘子说:“潘子,你别怪叔。你两年没回来大家都以为你,越南打成那个样子,你娘也……大家合计着不能把地荒了。你看现在,也不好再…对吧。”
潘子的心沉了沉,他说不出话,也不想放弃,人是要活的。
村长接着说:“这些年大家对你们家怎么样,你是知道的。而且…你娘的坟、碑,也是大家帮着准备的,你也看到了。”村长话一顿,潘子还是不说话。
他心里清楚,他娘的坟他也见了,平心而论,他要是在,也不一定能做成这样。他自己知道没什么余地了,可总觉得不甘心。
村长没办法,语气里已经是无奈:“而且你看,这还有两家,二蛋和虎子,他们也回不来了,这……”
“算了,叔。”潘子长叹一口气,他现在极害怕别人提起这些名字,他不想争了。

等到中午潘子坐在村长家吃饭的时候,潘子心里乱糟糟的。
不停往嘴里扒着饭,强迫自己忽略村长夫妻俩看他的眼神。
他必须想法子养活自己,
可是要怎么养活呢。
农村人没了地,还能怎么活呢。
他不知道。

潘子跪在娘的坟前,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本来在路上有无数的话想对娘说。
他想说自己很好,让娘不用担心,可是他连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
他想说部队的日子不苦,可是他忘不了战友死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开不了口,因为字字诛心。
他干脆靠在墓碑旁,想着自己要做什么,村子里呆不下去了,自己做了几年的死人,现在这样在村子里游荡更像个活死人。
可能真的得去城里了。

潘子又找到村长,村长看到他有些惊讶。
潘子说:“叔,我想好了,我去县城。”
村长更惊讶了。回了回神,应了下来:“你要这么想,那就最好了。这样,我大后天的时候去县城,你跟我一起去。”
“谢谢叔,我…添麻烦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后天我来找你。”


结果工作的事情,又是受了村长的帮助。

从农村走出去的人们,干的是最重最苦的活,拿着最低廉的工资,穿梭在最大的城市,最乱的角落。

潘子是不怕吃苦的,只是他走到县城,是断然没有让他吃苦的机会的,潘子还打算继续走,被村长拦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潘子有了一份自己的工作。

在县城的中学里当保安。
住在学校的宿舍,吃学校的食堂。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这个不是老大爷的看门的,让学生们有点好奇,经常有人围观,然后都被潘子脸上的疤吓走了。潘子一直平静到了过年。

其实过年也没什么不平静的。
潘子没回家,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学校,
生着蜂窝煤炉子,
一个人,煮了一个月的面条。
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其实可能算不上噩梦。
每天换一个人冲着他大喊一定要好好活着。
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对着他笑。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潘子意识到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然后开始每天在学校的操场上锻炼。
假装自己对面有凶狠的越南人。
他给自己找事做,却也只找到了这一件。

每天的生活没有一点点变化,
潘子觉得自己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即使他只有20岁。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活着。

1988年,初夏。
学生们还没有放假,但是人心已经像夏天一般燥热。
然后在那样一个略带燥热的夜晚,
潘子给自己过了六年来第一个生日。
也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夜里十一点,看着学生寝室的灯熄了,绕着校园转了一圈。
潘子找了个开门的小饭馆,一个人,两个菜。
回学校的路上,潘子听到一个女生的求救声 。

潘子脚下一顿。
然后猛的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跑近了,看到三个人围着一个墙角,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潘子缓缓蹲下,在地上摸到了半块砖头。

潘子把砖头握在右手,站起身去拍中间那个人的肩。
等到那个人回头,就只看到一块砖头照着自己的脸砸下来。
一砖头砸趴了第一个人,另外两个人也转过身朝潘子扑过来。潘子手一松,砖头就砸在了一个倒霉鬼的脚上。伴随着一声不知道谁发出的“我操你妈”的怒吼,潘子的拳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第三个人的鼻梁上。
潘子趁三个人都还愣着,伸手去拉墙角蹲着的姑娘,转身就要跑,后脑上突然一疼,转身看着那个见血就怂了的倒霉蛋,然后抬脚踢在了那个人的命根子上。

拉着姑娘跑过了三条街,潘子觉得头发昏,转身对姑娘挤了一个自己觉得很温和的笑脸:“你赶快回家吧,再遇上流氓我也帮不了你。”姑娘咬了咬嘴唇,转身跑了。
黑暗处穿出一声讥讽:“你怎么不帮帮你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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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潘子参加1984年的老山战役。

在此向各个时期为保卫祖国人民及领土的中国军人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1984年~1989年老山轮战各部队的牺牲总人数约2190人。
10年保卫祖国南疆牺牲的总人数约12212人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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